第 4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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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6 章
“小雲, 小雲？”
溫小雲迷迷糊糊的探出頭，嘴裏還含著刷牙子，“韓叔？您怎麽來這麽早？”
韓官人手裏提著好些東西, 笑盈盈的, “你搬家的時候我沒幫上忙, 這第一天上門，總要幫點事兒啊, 來，這是我給你買的吃食，今兒過後，順順利利……”
溫小雲心裏暖得一塌糊塗，她不算幸運, 但又很努力地抓住了幸運。
“韓叔，快坐快坐，您來的太及時了, 我這昨晚弄得亂七八糟，廚房都沒收拾呢, 謝謝您。”
韓叔摸摸她的腦袋，“大家都走了？”
溫小雲點點頭, “我舅母還沒走, 她有了身孕, 趕夜路不合適，這會兒還沒起呢。”
說話間，溫小海跟劉竹也起來了。
劉竹認識韓官人，帶著溫小海叫人, “韓叔，您來了。”
韓官人招呼他也來吃, 一時間小院子裏熱熱鬧鬧的。
吃完早飯，方音才起來，她胡亂吃了幾口就回去了，臨走還叮囑劉竹幾句，又讓溫小雲花錢手緊點，別大手大腳的。
溫小雲把啰嗦的方音送走，才轉身，就聽到柴爺爺喊她，“小雲，大寶來了……”
大寶看到溫小雲，眼睛都亮了，張牙舞爪地沖過來，嘴裏啊啊啊地叫。
溫小雲趕緊扯住他，見他身上臟兮兮的，褲子也掛了個洞，“怎麽回事？大寶，你打架了？”
大寶看到溫小雲後，就傻呵呵地笑了。
柴爺爺無奈搖頭，“這一大早的，我趕著車過來，隔鎮上老遠呢，就看到幾個孩子圍著他打鬧，我猜著肯定是來找你呢，你看看他這傻樣。”
溫小雲趕緊把大寶牽回家，餵他吃了點昨晚的剩飯菜。
“以後不能亂跑知道嗎？傻子。”t
柴爺爺看大寶高興，“行了，今天就放你這兒吧，晚些我回來再帶他回去。”
溫小海蹲在井邊洗碗，看姐姐對傻子貼心的很，不高興的嘟囔，“我姐走哪就跟哪，騙吃騙喝的，他到底真傻假傻？”
昨天搬來的東西歸置好，溫小雲在心裏盤算，家裏還缺了什麽。
房主把能搬走的幾乎都搬走了，沒有桌椅板凳的堂屋，看起來空空蕩蕩，等賺了錢，還要請舅舅來打一套，不能老是借鄰居的。
劉竹這會兒扛著長條凳子出去還，搬家來的時候，跟鄰居都打好招呼了，大家都挺和氣。
還得買個帳子，夏天蚊蟲多，老是靠燒艾可不行，嗆死人。
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吧，錢都要用完了，日常吃喝總要維持的。
收拾完，她和溫小海劉竹又打水將家裏各處擦洗一邊，大寶在一邊有樣學樣，幹得可起勁了。
搬家的浮灰可大了，這麽一收拾，房間裏亮堂堂的，就真的像個家了。
溫小海都有些激動，看著自己房間裏的架子床，還有整齊的墻壁和不漏雨的屋頂，興奮極了。
“姐，這裏真好，我喜歡。”
溫小雲敲了下他的腦袋，“覺得好就行，但是不能亂來，你要是搞壞了床，我打死你。”
溫小海連連點頭，他現在對姐姐的話沒那麽害怕了。
等到中午的時候，韓官人又提著菜上門了，看到收拾一新的屋子，連連點頭。
“收拾的不錯。”
溫小雲笑著接過菜，“您來吃就行，怎麽老是買東西呢？這個錢我得給您啊。”
韓官人知道她的性子，沒有多說，而是自顧自將帶來的一套茶具在橘子樹下擺開，自斟自飲了。
中午吃完飯，溫小雲也不得歇息。
她在後院看了自己的寶貝缸子，最先做的一批變蛋跟鹹鴨蛋，已經成了，看來是時候去一趟縣裏了。
就是變蛋還有些澀嘴，需要放兩天，鹹鴨蛋做得非常完美。
她直接撈了三十個鹹鴨蛋，將糯米綠豆紅豆等浸泡好，待會兒做點粽子掙外快，荷包實在太癟了。
幸好之前還存了不少粽葉，曬幹的粽葉泡水，跟新鮮的沒差。
等到弄好粽子，天色剛擦黑。
溫小雲累得脖子酸，讓劉竹揉面，晚上吃面條，她則是提上籃子，去給趙官人送粽子。
剛到門口，巧得很，毛奔推著獨輪車也過來了。
溫小雲見他似乎想躲，便主動開口打招呼，“毛奔，好久不見，最近怎麽樣啊？”
毛奔面色很不自然，勉強笑道：“還，還行。”
溫小雲敲門，笑道：“你這會兒送索喚，店裏不忙嗎？”
毛奔搖頭，“不是很忙。”
溫小雲見他不想說話，便抿唇沈默下來，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。
進門後，還是當初那個美貌丫頭過來，她將毛奔領著去了廚房，又帶著溫小雲進儀門。
“你可算來了，官人念著你那蛋黃肉粽好久了。”
溫小雲接過她手裏的錢，又拿出二十個銅板遞回去，“姐姐，我現在搬去了甜水巷子，以後官人想吃，直接吩咐人去說一聲就行，我盡快送來。”
丫頭收下錢，笑得很開心，“好，我記住了。”
毛奔回去後，和毛凱周清說自己遇到了溫小雲。
毛凱哼了一聲，不想搭理，但又忍不住開口，“她是不是說要回來？”
毛奔搖頭：“她手裏提著籃子，應該是給趙官人送東西，”
毛凱跟周清都沒說話。
裏面老板娘又在叫，“今兒又剩了好些雞蛋，以後別煮了，沒小雲做的好吃，還容易壞，又麻煩。”
老板也嘆氣，“行吧，還是別琢磨這些了，老老實實賣羊湯得了。”
老板娘又感慨了起來，“小雲多好的孩子的，要是真能嫁到我娘家，以後大家一起經營館子，不知多好……”
老板打斷了她的話，“行了，人都走了，還不是你那好兒子，好好地欺負一個小姑娘，真是的……”
老板娘聽他說兒子，不高興地吵了幾嘴。
溫小雲從羊湯館路過，看到裏面客人不多，還有空桌子，想來天氣太熱，淡季還沒過去。
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呼，但看到毛凱坐在櫃臺前，還是埋著頭走了。
到了雜貨鋪，她想買個大甕，現在量還不多，缸子勉強夠用，但以後量一旦起來，缸子就不夠看了，還是得用甕，正店門口的酒甕，就特別合適。
因著是特大號的，難以燒制，而且她還要求底部必須上釉，所以價格也貴，一個甕，就要四百文。
溫小雲咬牙付了一個甕錢，但明天才能拿到貨。
也快到七月中了，明天必須得去找瑤娘，再不去，她飯都要吃不起了。
看著荷包裏的四十個銅板，不住嘆氣。
窮啊！
第二天一大早，天剛蒙蒙亮，溫小雲將準備好的變蛋和鹹鴨蛋搬上牛車，跟著柴爺爺一起出發。
大寶昨晚就被送回去了，柴爺爺叮囑他爹娘把孩子看牢點，別老是亂跑。
到了縣裏時，太陽才升起不久，但已經能感受到熱浪，就連風都帶著熱氣。
溫小雲遞了個竹筒給柴爺爺，裏面是薄荷水，清涼解渴。
方吉茶鋪這會兒才開門，門口有個小姑娘在灑水掃地。
方吉得知溫小雲來了，連忙帶著小飛一起卸貨，又把溫小雲送到瑤娘房間。
溫小雲一進門，看到瑤娘正在戴面紗，穿堂風掀起一角，能看到瑤娘左側的臉頰上是燙傷。
她一臉鎮定，進了房，笑道：“瑤娘，最近生意可好？”
瑤娘自己搖著輪椅，桃花眼裏仿似有星光，眼尾彎彎，“托你的福，還不錯，你呢？準備得怎麽樣了？”
溫小雲點頭：“還行，今天送來了五百個變蛋，三百個鹹鴨蛋，不知道能不能賣得掉？”
瑤娘笑了起來，“我的好姑娘，你還不知道吧，玉桃縣的人啊，現在有好多都愛吃呢，還有鹹鴨蛋，我拿去給酒樓的掌櫃，他們弄了個芥菜鹹蛋粥，聽說賣的很好。”
溫小雲沒想到竟然真的這麽順利，不過，這都要歸功於瑤娘了，不是所有人都能幹的了銷售，也不是所有銷售都會成功。
“真是太好了，其實鹹鴨蛋還有好些種吃法呢，等以後量大了，我再慢慢弄，一點一點來。”
瑤娘請她坐下，又給她調制了一壺茶，裏面竟然還加了碎冰，把溫小雲都給看呆了。
“這冰拿的可不容易，你來我才用，一般人我不給的。”
溫小雲被她哄得大笑，心裏也知道，瑤娘是真的賺錢了。
喝完一壺茶後，茶鋪裏便來了兩個人。
瑤娘拉著溫小雲介紹，“這是珍味樓的二掌櫃，這是廖記茶樓的老板娘。”
又將溫小雲推出來，“二位，這就是我說的溫老板。”
溫小雲能看到二人眼中的詫異，也不搶風頭，將主場留給瑤娘。
瑤娘的嘴巴果然厲害，人也從容不迫起來，可能是生活所迫，之前不太願意露於人前的她，現在也努力保持得體。
“……我這妹妹就送了五百個變蛋，三百個鹹鴨蛋過來，數量不多，下一批估計還要過幾天呢，我跟二位熟悉，才請了你們來，等下一批到了，我再請其他人過來拿，二位，我夠意思了吧？”
她這話說得很親昵，效果也很好。
兩人各要了兩百個變蛋，一百個鹹鴨蛋，本著長期合作的想法，價格自然不能太貴，變蛋一個四文錢，鹹鴨蛋一個八文。
瑤娘的那部分，也是這個價格，她同樣要付錢。
雞蛋除去成本，賺一千五百個子兒，鴨蛋現在是四文錢一個，除去成本，利潤比雞蛋還要小，只有一千二百個子兒。
但因著這些東西能賣出去全靠瑤娘，溫小雲遵守約定，扣除用料成本後，與她對半分錢，也有一兩銀子了。
瑤娘看著一串錢，笑盈盈的，“我拿這錢，總覺得不安，其實我就是動動嘴皮子罷了……”
溫小雲很堅持，“你接著，不接以後我不敢找你了……”
說是動動嘴皮子，但實際上人際關系交往和維護都十分重要，也有技巧，瑤娘也付出了心血的，要知道許多人嘴皮子磨破了，都未必能賣出去東西。
賺錢就要懂得分錢，不樂意分錢的老板，開不長久，倒閉就是終途。
今天算是很順利了，她凈賺了一兩銀子，雖說很辛苦，但很值得。
只要好好幹，何愁買不起大豪斯？
中午天兒太熱，瑤娘留了溫小雲吃飯，與她細細商談後續的事情。
溫小雲說及以後的事兒，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以後我可能不會常來縣裏，要當個甩手掌櫃了，瑤t娘，這邊一切都麻煩你了。”
瑤娘哭笑不得，“你這小丫頭，就算你不說，我也看出來你是累著了，仔細算起來，我才是甩手掌櫃啊，一分力沒出，就分了你一半銀子，你不怪我就好了。”
兩人都是懂得退讓、不占便宜的人，所以這生意做得就很順暢。
天氣實在是太熱，溫小雲便在茶鋪裏待到了下午，看到茶鋪裏生意果然不錯，也放心了許多。
等到太陽西落，她和柴爺爺準備出發回家，方吉拿著她還回來的食盒，又遞到了她手中。
溫小雲一入手就察覺到重量，連連推拒，“這，唉，我就分了一兩銀子給你，上次是燒雞燒鵝，這次又是什麽？我分的錢都不夠你給我的。”
方吉和小飛站在一邊憨憨地撓頭。
小飛眨巴眼，“我爹手藝可好了，裏面都是我愛吃的，你回家嘗嘗，保證好吃。”
瑤娘按住她的手，眼中帶著長者的溫柔，“拿著，要不是你突然出現，我們一家可能都走不出當時的困境，小雲，謝謝你。”
溫小雲嘆了口氣，無奈又感動地抱了抱瑤娘，便道別出發回家。
其實憑瑤娘的本事，沒有她也能走出來的，就好像這個變蛋跟鹹鴨蛋，對瑤娘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已，哪怕不要，也能活得很好。
她只是幫了瑤娘一點點，而現在，是瑤娘在幫她。
到家的時候，天已經黑了，還落了點毛毛細雨，空氣中帶著一股獨特的土腥氣，難得的涼爽。
溫小雲將柴爺爺留了下來，天黑下雨趕路不容易，柴爺爺的老夥計也受不了。
溫小海跟劉竹在家扣了一天的雞屎鴨屎，兩人都是一臉的麻木。
“哥，咱們不會要扣一輩子的雞屎鴨屎吧？”
劉竹瞪了他一眼，“怎麽可能？”
但想想都覺得害怕，兩人一起打了個冷戰，一臉嫌棄地去洗手，興奮地去看溫小雲帶回來的食盒。
裏面裝了四樣東西，燒雞、青魚脯、五香糕、芙蓉餅，樣樣精致好看，油炸的青魚脯還一條條擺得整整齊齊，聞起來就香。
想起方吉那個粗糙莽撞的樣子，沒想到手藝是真好。
溫小雲又加了一個木耳菜湯，清炒豇豆，就讓溫小海去叫韓官人來吃飯。
柴爺爺總算有人陪著喝酒了，高興的跟溫小雲打商量，今晚他要喝五杯酒。
溫小雲一臉無奈的答應了，但是扣掉了後天的兩杯酒。
柴爺爺一邊喝酒一邊跟韓官人嘀嘀咕咕，“小丫頭好是好，就是小小年紀啰裏啰嗦的。”
韓官人笑著搖頭，看向溫小雲的眼裏，帶著溫柔，若是自己的孩子還活著，比小雲還大兩歲呢。
下雨後的夜晚特別適合睡覺，一夜好夢。
溫小雲一開門，就看到一個大甕送到了門前，她連忙喚來了柴爺爺跟劉竹等人，大家一起七手八腳地擡到了後院。
這甕和她一般高了，口子比一般的甕要大，應該能裝不少蛋。
她量了下尺寸，表示很滿意，跟送來的夥計又定了一個甕，當面交付了一半的錢。
這種小成本的吃食，又沒有競爭，以後推廣開，量只會越來越大。
而且，她還打算做皮蛋，她不愛吃皮蛋，所以一直沒做。
但皮蛋瘦肉粥她愛喝，反正做一樣是做，做兩樣也是做，萬一有人很喜歡吃呢。
賺錢嘛，得全面。
想到就做。
溫小雲現在苦惱的是，變蛋跟皮蛋的制作必須要黃泥跟鋸末或是稻殼，鋸末稻殼都好解決，就是黃泥，還得要人去挖。
鹹鴨蛋她不打算用黃泥了，直接用鹽水腌制，跟黃泥腌制是一樣的效果，還不用擔心沙土的粘性，就是鹽用的多些，以前她小氣，舍不得，現在可不是小氣的時候。
至於黃泥，她最後還是解決了。
當然不是讓溫小海去了，這可是大力氣活兒，是找了李英姐妹倆，還找了巷子裏的兩個鄰居，一挑黃泥四個銅板的價格成交的。
這事兒讓劉漢跟方音十分可惜。
劉漢想直接截胡，“小雲，你把錢給我，我去給你挖行不行？”
溫小雲被舅舅逗樂了，現在跟劉竹一樣，鉆錢眼子裏了。
“舅舅，我還有別的活兒找你呢，這家也沒個像樣的桌椅，你來幫我打一套，我給錢。”她又拉著人去了後院，比劃了一下，“這裏我想全都做成棚子，井也要蓋住，舅舅，要辛苦你了。”
方音高興得合不攏嘴，就劉漢那點木工，能掙錢就不錯了。
就這麽一邊做事兒，一邊修整家裏，溫小雲現在除了買菜，就很少出門，全力賺錢。
大家一起搓黃泥搓到崩潰，就連指甲裏也全是黃泥的顏色。
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八月十五，中秋節。
天兒依舊很熱。
團圓的日子，還沒開始，就感受到熱鬧氣氛。
溫小雲讓溫小海把溫三銅給弄出來曬太陽，順便收拾一下屋裏。
溫小海拿了塊布將臉蒙住，甕聲甕氣，“姐，你今天跟我一起收拾。”
溫小雲才不伺候溫三銅呢，一撇嘴扭頭去了廚房，“我今天要做月餅，你趕緊去收拾。”
溫小海覺得做月餅就是姐姐的借口，她就是不想伺候爹，但他又打不過，只能認命地埋頭進去打掃。
哎，扣完雞屎鴨屎，還要幫爹處理屎尿，溫小海覺得自己都要被浸入味兒了。
“噦……”
他還是沒忍住吐了。
溫小雲沒有騙他，是真的要做月餅，鹹蛋黃月餅。
她前些天就做了出來，特意提前送去給趙官人，趙官人的口味，她算是大致摸清楚了，果然，趙官人因著要在中秋宴請客人，一口氣跟她訂了六十個月餅。
賺錢嘛，就得見縫插針，手拿把掐。
韓官人一進屋，“謔，好香啊，這是給趙官人做的月餅吧？”
溫小雲笑得合不攏嘴，“是啊，一個三十文錢呢。”
她把滿是汗水的頭伸出廚房，大聲道：“韓叔，今兒我還要給你做個好吃的，你等等啊。”
韓官人應了後，坐在橘子樹下，悠閑的喝茶，看溫小雲忙來忙去。
溫小雲做鹹蛋黃月餅也是個巧合，這一個月，搓黃泥搓的她也有點崩潰，就連晚上做夢，天空都是土黃色，還下黃泥巴雨，真是噩夢連連。
那天實在是不想搓，就用剩下的黃泥搭了個窯爐，還順便弄了兩個貓耳朵。
當天晚上，她就把家裏的糖全用了，做了點不規則的小餅幹，這種脆脆甜甜的東西，幾乎瞬間就俘獲了溫小海。
他為了得到這些餅幹，忍痛答應再多扣一個月的雞屎鴨屎，並且不開口抱怨。
溫小雲把做好的鹹蛋黃月餅胚放進窯爐，又返身進廚房，開始做皮蛋瘦肉粥。
第一次做皮蛋，她也沒有多做，就用小酒甕做了四十個，放在後院的陰涼處。
做得非常好，蛋黃上爬滿了白皙細膩的紋路，蛋黃是濃綠糊狀，是她記憶裏的那種怪樣子。
這東西看著聞著都不好，但打湯做粥，真的很絕，就連她這種不愛吃的，都能連喝兩碗。
才做好，等著放涼的間隙，劉漢一家人到了。
“姐，姐，快來接一下。”劉竹吃力地背著大背簍，一手還拎著一個籃子，裏面滿滿當當，全是瓜果豇豆南瓜等蔬菜。
劉漢更誇張，背上背著，手上提著，就連脖子上都掛了一個籃子。
方音的肚子越來越大，手裏就提著一個籃子，裏面也全是豇豆。
溫小海本來十分高興，可一看到這麽老些豇豆，臉色頓時變了，忍不住哭嚎了起來。
“怎麽又是豆橛子啊？全是豆橛子，我不要吃豆橛子，嗚嗚嗚嗚……”
方音看他哭，有些楞住了，“什麽豆橛子，這孩子哭啥啊？”
溫小雲連忙幫著接過，果然真的全是豇豆，估摸著劉家也吃不完，全都帶過來了，方音最怕她花錢買菜，畢竟自家菜園子裏菜多的吃不完呢。
至於豆橛子，是她隨口說的，溫小海就給記住了，說實話，溫小雲也給吃傷了。
不過這麽多豇豆也不能浪費，正好家裏缸子多，全都腌成酸豆角。
溫小海望著這滿背簍滿籃子的豆橛子，想到吃不完的蒸豆橛、炒豆橛、煮豆橛、炸豆橛，心裏就悲傷不已。
早知道要吃這麽多該死的苦瓜跟豆橛子，他就不該那麽積極地施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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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雲, 小雲？”
溫小雲迷迷糊糊的探出頭，嘴裏還含著刷牙子，“韓叔？您怎麽來這麽早？”
韓官人手裏提著好些東西, 笑盈盈的, “你搬家的時候我沒幫上忙, 這第一天上門，總要幫點事兒啊, 來，這是我給你買的吃食，今兒過後，順順利利……”
溫小雲心裏暖得一塌糊塗，她不算幸運, 但又很努力地抓住了幸運。
“韓叔，快坐快坐，您來的太及時了, 我這昨晚弄得亂七八糟，廚房都沒收拾呢, 謝謝您。”
韓叔摸摸她的腦袋，“大家都走了？”
溫小雲點點頭, “我舅母還沒走, 她有了身孕, 趕夜路不合適，這會兒還沒起呢。”
說話間，溫小海跟劉竹也起來了。
劉竹認識韓官人，帶著溫小海叫人, “韓叔，您來了。”
韓官人招呼他也來吃, 一時間小院子裏熱熱鬧鬧的。
吃完早飯，方音才起來，她胡亂吃了幾口就回去了，臨走還叮囑劉竹幾句，又讓溫小雲花錢手緊點，別大手大腳的。
溫小雲把啰嗦的方音送走，才轉身，就聽到柴爺爺喊她，“小雲，大寶來了……”
大寶看到溫小雲，眼睛都亮了，張牙舞爪地沖過來，嘴裏啊啊啊地叫。
溫小雲趕緊扯住他，見他身上臟兮兮的，褲子也掛了個洞，“怎麽回事？大寶，你打架了？”
大寶看到溫小雲後，就傻呵呵地笑了。
柴爺爺無奈搖頭，“這一大早的，我趕著車過來，隔鎮上老遠呢，就看到幾個孩子圍著他打鬧，我猜著肯定是來找你呢，你看看他這傻樣。”
溫小雲趕緊把大寶牽回家，餵他吃了點昨晚的剩飯菜。
“以後不能亂跑知道嗎？傻子。”t
柴爺爺看大寶高興，“行了，今天就放你這兒吧，晚些我回來再帶他回去。”
溫小海蹲在井邊洗碗，看姐姐對傻子貼心的很，不高興的嘟囔，“我姐走哪就跟哪，騙吃騙喝的，他到底真傻假傻？”
昨天搬來的東西歸置好，溫小雲在心裏盤算，家裏還缺了什麽。
房主把能搬走的幾乎都搬走了，沒有桌椅板凳的堂屋，看起來空空蕩蕩，等賺了錢，還要請舅舅來打一套，不能老是借鄰居的。
劉竹這會兒扛著長條凳子出去還，搬家來的時候，跟鄰居都打好招呼了，大家都挺和氣。
還得買個帳子，夏天蚊蟲多，老是靠燒艾可不行，嗆死人。
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吧，錢都要用完了，日常吃喝總要維持的。
收拾完，她和溫小海劉竹又打水將家裏各處擦洗一邊，大寶在一邊有樣學樣，幹得可起勁了。
搬家的浮灰可大了，這麽一收拾，房間裏亮堂堂的，就真的像個家了。
溫小海都有些激動，看著自己房間裏的架子床，還有整齊的墻壁和不漏雨的屋頂，興奮極了。
“姐，這裏真好，我喜歡。”
溫小雲敲了下他的腦袋，“覺得好就行，但是不能亂來，你要是搞壞了床，我打死你。”
溫小海連連點頭，他現在對姐姐的話沒那麽害怕了。
等到中午的時候，韓官人又提著菜上門了，看到收拾一新的屋子，連連點頭。
“收拾的不錯。”
溫小雲笑著接過菜，“您來吃就行，怎麽老是買東西呢？這個錢我得給您啊。”
韓官人知道她的性子，沒有多說，而是自顧自將帶來的一套茶具在橘子樹下擺開，自斟自飲了。
中午吃完飯，溫小雲也不得歇息。
她在後院看了自己的寶貝缸子，最先做的一批變蛋跟鹹鴨蛋，已經成了，看來是時候去一趟縣裏了。
就是變蛋還有些澀嘴，需要放兩天，鹹鴨蛋做得非常完美。
她直接撈了三十個鹹鴨蛋，將糯米綠豆紅豆等浸泡好，待會兒做點粽子掙外快，荷包實在太癟了。
幸好之前還存了不少粽葉，曬幹的粽葉泡水，跟新鮮的沒差。
等到弄好粽子，天色剛擦黑。
溫小雲累得脖子酸，讓劉竹揉面，晚上吃面條，她則是提上籃子，去給趙官人送粽子。
剛到門口，巧得很，毛奔推著獨輪車也過來了。
溫小雲見他似乎想躲，便主動開口打招呼，“毛奔，好久不見，最近怎麽樣啊？”
毛奔面色很不自然，勉強笑道：“還，還行。”
溫小雲敲門，笑道：“你這會兒送索喚，店裏不忙嗎？”
毛奔搖頭，“不是很忙。”
溫小雲見他不想說話，便抿唇沈默下來，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。
進門後，還是當初那個美貌丫頭過來，她將毛奔領著去了廚房，又帶著溫小雲進儀門。
“你可算來了，官人念著你那蛋黃肉粽好久了。”
溫小雲接過她手裏的錢，又拿出二十個銅板遞回去，“姐姐，我現在搬去了甜水巷子，以後官人想吃，直接吩咐人去說一聲就行，我盡快送來。”
丫頭收下錢，笑得很開心，“好，我記住了。”
毛奔回去後，和毛凱周清說自己遇到了溫小雲。
毛凱哼了一聲，不想搭理，但又忍不住開口，“她是不是說要回來？”
毛奔搖頭：“她手裏提著籃子，應該是給趙官人送東西，”
毛凱跟周清都沒說話。
裏面老板娘又在叫，“今兒又剩了好些雞蛋，以後別煮了，沒小雲做的好吃，還容易壞，又麻煩。”
老板也嘆氣，“行吧，還是別琢磨這些了，老老實實賣羊湯得了。”
老板娘又感慨了起來，“小雲多好的孩子的，要是真能嫁到我娘家，以後大家一起經營館子，不知多好……”
老板打斷了她的話，“行了，人都走了，還不是你那好兒子，好好地欺負一個小姑娘，真是的……”
老板娘聽他說兒子，不高興地吵了幾嘴。
溫小雲從羊湯館路過，看到裏面客人不多，還有空桌子，想來天氣太熱，淡季還沒過去。
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呼，但看到毛凱坐在櫃臺前，還是埋著頭走了。
到了雜貨鋪，她想買個大甕，現在量還不多，缸子勉強夠用，但以後量一旦起來，缸子就不夠看了，還是得用甕，正店門口的酒甕，就特別合適。
因著是特大號的，難以燒制，而且她還要求底部必須上釉，所以價格也貴，一個甕，就要四百文。
溫小雲咬牙付了一個甕錢，但明天才能拿到貨。
也快到七月中了，明天必須得去找瑤娘，再不去，她飯都要吃不起了。
看著荷包裏的四十個銅板，不住嘆氣。
窮啊！
第二天一大早，天剛蒙蒙亮，溫小雲將準備好的變蛋和鹹鴨蛋搬上牛車，跟著柴爺爺一起出發。
大寶昨晚就被送回去了，柴爺爺叮囑他爹娘把孩子看牢點，別老是亂跑。
到了縣裏時，太陽才升起不久，但已經能感受到熱浪，就連風都帶著熱氣。
溫小雲遞了個竹筒給柴爺爺，裏面是薄荷水，清涼解渴。
方吉茶鋪這會兒才開門，門口有個小姑娘在灑水掃地。
方吉得知溫小雲來了，連忙帶著小飛一起卸貨，又把溫小雲送到瑤娘房間。
溫小雲一進門，看到瑤娘正在戴面紗，穿堂風掀起一角，能看到瑤娘左側的臉頰上是燙傷。
她一臉鎮定，進了房，笑道：“瑤娘，最近生意可好？”
瑤娘自己搖著輪椅，桃花眼裏仿似有星光，眼尾彎彎，“托你的福，還不錯，你呢？準備得怎麽樣了？”
溫小雲點頭：“還行，今天送來了五百個變蛋，三百個鹹鴨蛋，不知道能不能賣得掉？”
瑤娘笑了起來，“我的好姑娘，你還不知道吧，玉桃縣的人啊，現在有好多都愛吃呢，還有鹹鴨蛋，我拿去給酒樓的掌櫃，他們弄了個芥菜鹹蛋粥，聽說賣的很好。”
溫小雲沒想到竟然真的這麽順利，不過，這都要歸功於瑤娘了，不是所有人都能幹的了銷售，也不是所有銷售都會成功。
“真是太好了，其實鹹鴨蛋還有好些種吃法呢，等以後量大了，我再慢慢弄，一點一點來。”
瑤娘請她坐下，又給她調制了一壺茶，裏面竟然還加了碎冰，把溫小雲都給看呆了。
“這冰拿的可不容易，你來我才用，一般人我不給的。”
溫小雲被她哄得大笑，心裏也知道，瑤娘是真的賺錢了。
喝完一壺茶後，茶鋪裏便來了兩個人。
瑤娘拉著溫小雲介紹，“這是珍味樓的二掌櫃，這是廖記茶樓的老板娘。”
又將溫小雲推出來，“二位，這就是我說的溫老板。”
溫小雲能看到二人眼中的詫異，也不搶風頭，將主場留給瑤娘。
瑤娘的嘴巴果然厲害，人也從容不迫起來，可能是生活所迫，之前不太願意露於人前的她，現在也努力保持得體。
“……我這妹妹就送了五百個變蛋，三百個鹹鴨蛋過來，數量不多，下一批估計還要過幾天呢，我跟二位熟悉，才請了你們來，等下一批到了，我再請其他人過來拿，二位，我夠意思了吧？”
她這話說得很親昵，效果也很好。
兩人各要了兩百個變蛋，一百個鹹鴨蛋，本著長期合作的想法，價格自然不能太貴，變蛋一個四文錢，鹹鴨蛋一個八文。
瑤娘的那部分，也是這個價格，她同樣要付錢。
雞蛋除去成本，賺一千五百個子兒，鴨蛋現在是四文錢一個，除去成本，利潤比雞蛋還要小，只有一千二百個子兒。
但因著這些東西能賣出去全靠瑤娘，溫小雲遵守約定，扣除用料成本後，與她對半分錢，也有一兩銀子了。
瑤娘看著一串錢，笑盈盈的，“我拿這錢，總覺得不安，其實我就是動動嘴皮子罷了……”
溫小雲很堅持，“你接著，不接以後我不敢找你了……”
說是動動嘴皮子，但實際上人際關系交往和維護都十分重要，也有技巧，瑤娘也付出了心血的，要知道許多人嘴皮子磨破了，都未必能賣出去東西。
賺錢就要懂得分錢，不樂意分錢的老板，開不長久，倒閉就是終途。
今天算是很順利了，她凈賺了一兩銀子，雖說很辛苦，但很值得。
只要好好幹，何愁買不起大豪斯？
中午天兒太熱，瑤娘留了溫小雲吃飯，與她細細商談後續的事情。
溫小雲說及以後的事兒，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以後我可能不會常來縣裏，要當個甩手掌櫃了，瑤t娘，這邊一切都麻煩你了。”
瑤娘哭笑不得，“你這小丫頭，就算你不說，我也看出來你是累著了，仔細算起來，我才是甩手掌櫃啊，一分力沒出，就分了你一半銀子，你不怪我就好了。”
兩人都是懂得退讓、不占便宜的人，所以這生意做得就很順暢。
天氣實在是太熱，溫小雲便在茶鋪裏待到了下午，看到茶鋪裏生意果然不錯，也放心了許多。
等到太陽西落，她和柴爺爺準備出發回家，方吉拿著她還回來的食盒，又遞到了她手中。
溫小雲一入手就察覺到重量，連連推拒，“這，唉，我就分了一兩銀子給你，上次是燒雞燒鵝，這次又是什麽？我分的錢都不夠你給我的。”
方吉和小飛站在一邊憨憨地撓頭。
小飛眨巴眼，“我爹手藝可好了，裏面都是我愛吃的，你回家嘗嘗，保證好吃。”
瑤娘按住她的手，眼中帶著長者的溫柔，“拿著，要不是你突然出現，我們一家可能都走不出當時的困境，小雲，謝謝你。”
溫小雲嘆了口氣，無奈又感動地抱了抱瑤娘，便道別出發回家。
其實憑瑤娘的本事，沒有她也能走出來的，就好像這個變蛋跟鹹鴨蛋，對瑤娘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已，哪怕不要，也能活得很好。
她只是幫了瑤娘一點點，而現在，是瑤娘在幫她。
到家的時候，天已經黑了，還落了點毛毛細雨，空氣中帶著一股獨特的土腥氣，難得的涼爽。
溫小雲將柴爺爺留了下來，天黑下雨趕路不容易，柴爺爺的老夥計也受不了。
溫小海跟劉竹在家扣了一天的雞屎鴨屎，兩人都是一臉的麻木。
“哥，咱們不會要扣一輩子的雞屎鴨屎吧？”
劉竹瞪了他一眼，“怎麽可能？”
但想想都覺得害怕，兩人一起打了個冷戰，一臉嫌棄地去洗手，興奮地去看溫小雲帶回來的食盒。
裏面裝了四樣東西，燒雞、青魚脯、五香糕、芙蓉餅，樣樣精致好看，油炸的青魚脯還一條條擺得整整齊齊，聞起來就香。
想起方吉那個粗糙莽撞的樣子，沒想到手藝是真好。
溫小雲又加了一個木耳菜湯，清炒豇豆，就讓溫小海去叫韓官人來吃飯。
柴爺爺總算有人陪著喝酒了，高興的跟溫小雲打商量，今晚他要喝五杯酒。
溫小雲一臉無奈的答應了，但是扣掉了後天的兩杯酒。
柴爺爺一邊喝酒一邊跟韓官人嘀嘀咕咕，“小丫頭好是好，就是小小年紀啰裏啰嗦的。”
韓官人笑著搖頭，看向溫小雲的眼裏，帶著溫柔，若是自己的孩子還活著，比小雲還大兩歲呢。
下雨後的夜晚特別適合睡覺，一夜好夢。
溫小雲一開門，就看到一個大甕送到了門前，她連忙喚來了柴爺爺跟劉竹等人，大家一起七手八腳地擡到了後院。
這甕和她一般高了，口子比一般的甕要大，應該能裝不少蛋。
她量了下尺寸，表示很滿意，跟送來的夥計又定了一個甕，當面交付了一半的錢。
這種小成本的吃食，又沒有競爭，以後推廣開，量只會越來越大。
而且，她還打算做皮蛋，她不愛吃皮蛋，所以一直沒做。
但皮蛋瘦肉粥她愛喝，反正做一樣是做，做兩樣也是做，萬一有人很喜歡吃呢。
賺錢嘛，得全面。
想到就做。
溫小雲現在苦惱的是，變蛋跟皮蛋的制作必須要黃泥跟鋸末或是稻殼，鋸末稻殼都好解決，就是黃泥，還得要人去挖。
鹹鴨蛋她不打算用黃泥了，直接用鹽水腌制，跟黃泥腌制是一樣的效果，還不用擔心沙土的粘性，就是鹽用的多些，以前她小氣，舍不得，現在可不是小氣的時候。
至於黃泥，她最後還是解決了。
當然不是讓溫小海去了，這可是大力氣活兒，是找了李英姐妹倆，還找了巷子裏的兩個鄰居，一挑黃泥四個銅板的價格成交的。
這事兒讓劉漢跟方音十分可惜。
劉漢想直接截胡，“小雲，你把錢給我，我去給你挖行不行？”
溫小雲被舅舅逗樂了，現在跟劉竹一樣，鉆錢眼子裏了。
“舅舅，我還有別的活兒找你呢，這家也沒個像樣的桌椅，你來幫我打一套，我給錢。”她又拉著人去了後院，比劃了一下，“這裏我想全都做成棚子，井也要蓋住，舅舅，要辛苦你了。”
方音高興得合不攏嘴，就劉漢那點木工，能掙錢就不錯了。
就這麽一邊做事兒，一邊修整家裏，溫小雲現在除了買菜，就很少出門，全力賺錢。
大家一起搓黃泥搓到崩潰，就連指甲裏也全是黃泥的顏色。
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八月十五，中秋節。
天兒依舊很熱。
團圓的日子，還沒開始，就感受到熱鬧氣氛。
溫小雲讓溫小海把溫三銅給弄出來曬太陽，順便收拾一下屋裏。
溫小海拿了塊布將臉蒙住，甕聲甕氣，“姐，你今天跟我一起收拾。”
溫小雲才不伺候溫三銅呢，一撇嘴扭頭去了廚房，“我今天要做月餅，你趕緊去收拾。”
溫小海覺得做月餅就是姐姐的借口，她就是不想伺候爹，但他又打不過，只能認命地埋頭進去打掃。
哎，扣完雞屎鴨屎，還要幫爹處理屎尿，溫小海覺得自己都要被浸入味兒了。
“噦……”
他還是沒忍住吐了。
溫小雲沒有騙他，是真的要做月餅，鹹蛋黃月餅。
她前些天就做了出來，特意提前送去給趙官人，趙官人的口味，她算是大致摸清楚了，果然，趙官人因著要在中秋宴請客人，一口氣跟她訂了六十個月餅。
賺錢嘛，就得見縫插針，手拿把掐。
韓官人一進屋，“謔，好香啊，這是給趙官人做的月餅吧？”
溫小雲笑得合不攏嘴，“是啊，一個三十文錢呢。”
她把滿是汗水的頭伸出廚房，大聲道：“韓叔，今兒我還要給你做個好吃的，你等等啊。”
韓官人應了後，坐在橘子樹下，悠閑的喝茶，看溫小雲忙來忙去。
溫小雲做鹹蛋黃月餅也是個巧合，這一個月，搓黃泥搓的她也有點崩潰，就連晚上做夢，天空都是土黃色，還下黃泥巴雨，真是噩夢連連。
那天實在是不想搓，就用剩下的黃泥搭了個窯爐，還順便弄了兩個貓耳朵。
當天晚上，她就把家裏的糖全用了，做了點不規則的小餅幹，這種脆脆甜甜的東西，幾乎瞬間就俘獲了溫小海。
他為了得到這些餅幹，忍痛答應再多扣一個月的雞屎鴨屎，並且不開口抱怨。
溫小雲把做好的鹹蛋黃月餅胚放進窯爐，又返身進廚房，開始做皮蛋瘦肉粥。
第一次做皮蛋，她也沒有多做，就用小酒甕做了四十個，放在後院的陰涼處。
做得非常好，蛋黃上爬滿了白皙細膩的紋路，蛋黃是濃綠糊狀，是她記憶裏的那種怪樣子。
這東西看著聞著都不好，但打湯做粥，真的很絕，就連她這種不愛吃的，都能連喝兩碗。
才做好，等著放涼的間隙，劉漢一家人到了。
“姐，姐，快來接一下。”劉竹吃力地背著大背簍，一手還拎著一個籃子，裏面滿滿當當，全是瓜果豇豆南瓜等蔬菜。
劉漢更誇張，背上背著，手上提著，就連脖子上都掛了一個籃子。
方音的肚子越來越大，手裏就提著一個籃子，裏面也全是豇豆。
溫小海本來十分高興，可一看到這麽老些豇豆，臉色頓時變了，忍不住哭嚎了起來。
“怎麽又是豆橛子啊？全是豆橛子，我不要吃豆橛子，嗚嗚嗚嗚……”
方音看他哭，有些楞住了，“什麽豆橛子，這孩子哭啥啊？”
溫小雲連忙幫著接過，果然真的全是豇豆，估摸著劉家也吃不完，全都帶過來了，方音最怕她花錢買菜，畢竟自家菜園子裏菜多的吃不完呢。
至於豆橛子，是她隨口說的，溫小海就給記住了，說實話，溫小雲也給吃傷了。
不過這麽多豇豆也不能浪費，正好家裏缸子多，全都腌成酸豆角。
溫小海望著這滿背簍滿籃子的豆橛子，想到吃不完的蒸豆橛、炒豆橛、煮豆橛、炸豆橛，心裏就悲傷不已。
早知道要吃這麽多該死的苦瓜跟豆橛子，他就不該那麽積極地施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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